學塾竹林。
兩人聊到阿良,都是沉默許久。
寧遠拿起齊先生送自已的那枚印章,入手清涼,材質很像龍須河那邊的蛇膽石,表面白玉色,內里有著幾縷紅線。
底部落款三字,寧十四。
寧遠瞧了許久,愛不釋手。
“齊先生,這十四,是何意?”
“難不成先生以為,將來的某一天,我能成就十四境?”
“說實話,我壓根沒想過,飛升境就遙遙無期了,何況合道一事?!?
齊靜春回過神來,笑道:“算是我的一種無聊笑話?!?
“刻這印章之時,我遲遲沒有下刀,最后想了想,就取了個‘十四’?!?
“上次你在老槐面前索要十四片槐葉,以你妹妹寧姚的筆畫來算,我覺得有趣,就借用了?!?
寧遠鄭重收下,將印章收入咫尺物中。
雖然齊先生說這印章沒什么獨特的,但他可不這樣認為。
十四境大修士的手筆,要是沒點名堂在里頭,那才是奇了怪。
說不定就是個極好極好的寶貝,類似于陳平安的那枚山水印,能煉化為五行本命法寶。
寧遠忽然神色一暗,緩緩道:“齊先生,洞天還有多久破碎,可否告知于我?”
齊先生沒有隱瞞,“五日后?!?
“你既然了解大半之事,那這就沒什么不好說的,雖說也算是泄露天機,但現(xiàn)在的我,泄露一點也沒關系?!?
齊靜春忽然坐直了身子,以一副認真神色道:“寧遠,你是一個變數(shù)。”
“即使是我,也無法推算出你的未來軌跡,而你之前的經(jīng)歷,也最多追溯到幾個月前,至于更早,完全空白。”
寧遠正襟危坐,等待齊先生接下來的一番話。
他并不害怕對方知道某些事,因為眼前之人,叫做齊靜春。
恐怕就算讓他知道,自已到底來自何處,齊先生也不會拿他如何。
換作是天底下任何一位山巔修士,要是知道寧遠的真實底細,恐怕都會被抓過去當做觀道之物。
但他是齊靜春,所以不會。
齊靜春手指輕輕敲擊棋盤,緩緩道“我原本以為,是那位老大劍仙幫你遮掩了天機,但自從我走了一趟光陰河水之后,就否定了?!?
“寧遠,你不在光陰長河里?!?
少年猛然抬頭,卻并未多說一個字。
齊先生笑了笑,又道:“按照萬年以來的天道規(guī)則,世間有靈眾生,無論是人、神、妖,亦或是鬼怪之流,只要不是路邊一塊石頭這種死物,都應該存在于時間中?!?
“四座天下,加上遠古天庭,包涵陰間冥府,都共用一條光陰長河,沒有例外。”
“其他大修士以術法截停的光陰,也是來自于這一條。”
“按理說,你的境界還不高,我找尋你的時光足跡也并不是什么難事……”
先生停頓片刻,忽然再度開口,嗓音溫和。
“寧遠,你來自何處?”
少年嘴唇顫抖,喝下最后一口桂花小釀后,仰起臉看向天邊。
“我來自何處?”少年喃喃自語,雙目迷茫。
很多時候,在那些夜深人靜,不會惹人深思的時分,寧遠都曾無數(shù)次的想過。
從初到此方天地,到離開劍氣長城,再過倒懸山,北游南海東海,見老龍城氣勢磅礴,御劍跨過走龍道……
遇見不少人,也殺了好些人,好事做過,壞事也不是沒有。
有殺心四起,也有春風縈袖,徘徊過數(shù)次光陰渡口,見了不少人來了又走。
最后青衫劍修回過神,直視向齊先生,淡淡而笑。
“先生,我來自劍氣長城,出身于寧府,龍門境劍修,雄魄境武夫?!?
很快,寧遠帶上那壺齊先生要托他贈給阿良的酒,離開竹林。
……
陳平安背上籮筐,動作緩慢,他也想聽聽,為何馬苦玄又跟寧大哥結了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