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府后,沈驪珠先去稟明了外祖母婚期提前的事情。
齊老太太端著參茶的手停頓了一下,原先不是定在明年春日么,怎么忽然就提前到下月二十八了
沈驪珠坐在齊老太太下邊,微微垂首道:是我跟阿遙說,想早日成婚,阿遙才央了父母另擇吉日。外祖母,請原諒孫女自作主張。
齊老太太把茶盞一放,朝沈驪珠招手,驪姐兒,你過來。
沈驪珠伏到外祖母膝下,老人的手細(xì)致地?fù)嶂拈L發(fā),你原先在京城侯府里長大,受貴妃疼寵,見過繁華,也經(jīng)過苦楚,外祖母知道你是個心里有成算的孩子,沒有怪你。
大晉女子多是十六及笄,十六七歲成婚,你今年十九,已是耽誤了兩三年的芳華,如今能早些成親,外祖母心中也是著實(shí)替你高興的。
你母親……遠(yuǎn)在京城,不能親自看你出嫁,但她將你的婚事托付給了齊家,咱們齊家雖是商戶,不比永安侯府簪纓世胄,但也必定風(fēng)光送你出嫁。
說罷,齊老太太喚來自已身邊的嬤嬤,取來一只沉甸古樸的靛藍(lán)纏枝花紋妝匣,輕輕打開。
這里面是鋪面,田莊的地契,奴仆的身契,還有十萬兩的銀票,都是外祖母為你攢的嫁妝,你來看看……
沈驪珠推辭,這都是外祖母的體已錢,驪珠怎么能要
齊老太太卻故意沉下臉,女兒家沒有嫁妝傍身怎么能行陸家那小子待你如珠如寶,自是沒話說的,為了你一句話,就求了父母更改婚期,天底下像他這樣的男子恐怕也并不多。
但是,陸家呢他父親官聲顯赫,在金陵倒是素有賢名,可他母親和他兄長娶的新婦,才是跟你在后宅之中,打交道最多的人。
一個是婆媳,一個妯娌,這兩樣關(guān)系往往是最難拿捏得當(dāng)?shù)?。所以這個時候,你身邊就不能缺少了衷心的仆婢女和傍身的銀錢。
聽話,快些收下。
沈驪珠捧著靛藍(lán)纏枝的妝匣,從外祖母那里出來。
待驪珠回了賞芳院后,齊老太太命人叫來齊寶衣,寶衣,你老實(shí)跟祖母講,今日在千金臺發(fā)生了什么那是太子行宮,你是怎么到的那里,為何要讓你表姐去千金臺接的人
婚期提前一事,來得莫名且突然,齊老太太心里頭不安。
驪珠不是恨嫁的性子,且太子來了金陵,她恐怕躲避都來不及,怎么就主動上千金臺接寶衣回來
最重要的是,她這孫女她知道,就是個只知吃喝玩樂的嬌小姐,怎么會跟太子那樣尊貴的人物扯上關(guān)系
驪珠又怎么知道寶衣不見了,人是在太子那里。
這一團(tuán)關(guān)系纏繞,看似復(fù)雜,但順著一條線理下來卻是逐漸明晰,甚至令齊老太太隱隱驚心——
她沉下臉,心想總要問個明白。
祖母您說什么呀,什么千金臺……齊寶衣原本還想裝傻,但被齊老太太一嚇,什么都抖落出來了。
祖母,今日表姐央我扮作她的樣子,帶上淺碧出門一趟,替她買聚芳齋的玫瑰酥,誰曾想我們半道上馬車竟然被人給劫了去。
齊老太太深吸了口氣,聲音驚顫地道,劫人的……是太子。
齊寶衣咬咬唇,點(diǎn)頭道:嗯,我一醒來,就在千金臺了。
太子發(fā)現(xiàn)你不是驪珠,作何反應(yīng)齊老太太追問道。
齊寶衣砰地跪到地上,額頭抵地,身子顫抖地請求道:祖母,您別問了……太子殿下逼我立誓,我不能說……說了就會死的。
齊老太太心口起伏了下,閉上了眼,罷了。此事,你今后不要再提起。
她關(guān)心一個孫女,卻也不能叫另一個孫女去死。
但,齊老太太已從齊寶衣透露了只片語里,也差不多猜出了事情原委——
驪珠她……恐怕是不知何時招惹了太子。
所以,才有了寶衣扮作她出門。